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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2009年,在人們對水價調整議論紛紛的背景下,某部門邀請某市自來水公司H總經理、B書記、某報w記者、公用事業(yè)專家x、Y、T、G、某外資投資公司S副總裁、M經理、市民代表D、C等,開了一次座談會。下面是座談記錄。
W記者:我覺得水它不單純是一種商品,它有公共資源的屬性,不能單純地以商品來計價。因為政府從稅收里頭就已經提取了一些資金,居民對這塊資源理應低價共享。
H總經理:十年前我來到這個企業(yè)的時候,遇到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有些人認為水是自來水、福利水,不是商品。自來水公司長期不參與市場競爭,虧損靠補貼,投資靠撥款,企業(yè)人員臃腫,效率低下。持續(xù)低迷的水費征收率,居高不下的管網(wǎng)漏失率。加上積累下來的幾億元社會拖欠水費,成了我面前的大難題。一棟297戶的居民樓,12年不交水費,周圍的居民樓也在關注著他們,這個事態(tài)如果擴大,全市可能都要不交。在這種情況下,我下決心采取行動。先召開了新聞發(fā)布會。第二天對這棟樓停了水,一直停了36天。停水后第二天,鋪天蓋地的報紙,整版整版的報道、評論這件事。停水之后,陸陸續(xù)續(xù)有居民開始交水費了,可是管網(wǎng)就這一根,對已經交水費的居民怎么辦?我們說下決心,對交水費的居民提供礦泉水。我們職工就把礦泉水一桶一桶地扛到他的家里。后來我們聽說了,這棟樓的居民走在街上,不敢說是這棟樓,誰要說是這棟樓的居民,大家都譴責他,形成了一個社會輿論。但這還不夠,供水企業(yè)要不要盈利,是不是虧得越多越光榮。光停水還解決不了。
X專家:供水企業(yè)在市場機制下追求盈利,講究成本,我覺得這是很客觀的一件事情。
G專家:作為企業(yè),好像盈利是一種天然的沖動,所以我們說有漲價的沖動。但是這并不是一個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,也不是各國通用的。我最近到墨爾本去了一趟,澳大利亞墨爾本的供水企業(yè),盈利率很低,看去年的年報,它的凈資產回報率大概只有1%到2%的樣子。如果我們說自來水公司是公用性質的企業(yè),那么它就不應當有盈利沖動。
Y專家:供水行業(yè)的特點是自然壟斷性,它在市場上是不可競爭的。對我們公用事業(yè),消費并沒有選擇權。這樣一個自然壟斷的企業(yè),要有盈利,就很可能獲取超額利潤,消費者質疑它漲價是不奇怪的。
S副總裁:我覺得法國做得比較好,它的水價構成是供水的全部成本,除一些生產成本之外,還有稅金,再加上投資成本,還有其他新設施的投資,比如說管網(wǎng)的投資,這些成本必須是客戶認可的,運營商也認可的,予以公開。法國近幾年跟隨歐盟的標準供水,每年的水價都有一點增長,不是十年不漲,一下子漲很多。
H總經理:如果公用企業(yè)的利潤僅靠調價來實現(xiàn),這是不全面的,應當加強管理,減員增效,降低成本,而不是把實現(xiàn)利潤的目標和手段放到調價這一個措施上。水它也是一種商品,是一種特殊意義上的商品。隨著城市不斷地擴大、發(fā)展,城市用水量急劇增加。我們市現(xiàn)在每年都要以五萬噸的量增加著供水的需求,可是虧損狀況依然存在。是引入投資來解決這個問題?還是通過漲價來解決這個問題?或者是其它的思路?
M經理:我覺得解決中國供水行業(yè)問題,必須選擇引進社會資本這一條。
B書記:我認為現(xiàn)在水價非常低,不利于自來水公司的發(fā)展。我們市現(xiàn)在居民水價才一塊錢一噸,每人平均每月用水量三噸左右,十天才用一噸,放到一天才一毛錢,F(xiàn)在買根黃瓜都得三毛錢,你說這個水價低不低?
D代表:黃瓜和水的問題,沒有可比性。從老百姓的角度來講,我覺得就從兩個方面看。1985年我們的工資是多少,水費是多少,現(xiàn)在我們的工資是多少,水費是多少,這樣比較一下,我感覺水價可能是高。
Y專家:我覺得這位先生說得非常有理,水價是高還是低必須有個參照物。從國際上看,水價占家庭收入3%以下是合理的,超過3%就不合理。
M經理:我們全國所有的大城市都算過,只有個別城市達到了1%,其它城市都在1%以下,大概多數(shù)在0.5%左右。
Y專家:公用事業(yè)發(fā)展長期以來比較滯后的主要原因是投資不足。2007年和1990年相比,城市的人口密度增長了7倍,城市建成區(qū)面積擴大了兩倍,但公用事業(yè)投資太少,城市居民缺少應有的、高質量的公共服務。單靠漲價不能解決投資問題。從上世紀90年代初開始,我們打破了由政府包辦這樣一個傳統(tǒng)的計劃經濟體制,動員社會各方面的力量,積極投入到公用事業(yè)設施的提供和服務中去。近些年來,引進了大量外資,世界上一些知名的水務集團,已經在中國的水務版圖上占據(jù)了非常重要的地位,但也有引入外資又擺脫的。我們請H總談談他們這樣做的理由。
H總經理:引進外資最初是把回報率確定下來,同時把水量確定下來。但后來的發(fā)展,我們供水企業(yè)的負擔比較重,政府又不能把這個投資回報的壓力轉移給老百姓,政府的財力又不能在短期內滿足上市公司和投資者的回報要求,而它的高利潤回報的要求制約了企業(yè)的發(fā)展,這是我們進行重組的一個原因。這時我們大膽地引進市場機制,眼睛向內,挖掘潛力,不找市長找市場,一個最突出的政策叫“萬噸水十個人”。那就是我們對八個城區(qū)的自來水公司,實行每萬噸水只給十個人的工資。以前這個人數(shù)差不多30人,這一下子就砍掉了20個人的飯碗。在這個問題上,我把壓力加給了我們各區(qū)的經營者,他們覺得就像天塌下來一樣。
B書記:我當時在東方區(qū)當經理,五百多人,一個月就給我160多人的工資,你說讓我咋活啊。那時候真是吃不好飯睡不好覺,嘴上凈起大水泡?珊髞,我拿到了獎勵。
Y專家:剛才H總說萬噸水十個人,既可喜也可悲。可喜的是我們H總是真正的企業(yè)家,他壓縮成本來提高服務,使消費者受益?杀氖,也許我們萬噸只需要十人,甚至不需要十人,但是我們過去卻用了三十人,這三十人的成本都是我們所有的消費者甚至政府財政來背負的。
M經理:剛才H總講到了只給三分之一的人發(fā)工資。另外三分之二的人去到市場上去,自己去攬生意,自來水公司能夠攬到什么生意呢?作為這樣一個壟斷性的行業(yè),讓它利用自己的資源優(yōu)勢,去給自己掙口飯吃,我覺得是需要認真考慮的。
T專家:對外資進入是有爭議的,但是我們對外資的管理,對外資的技術,對外資提高行業(yè)的管理水平,看法是一致的。
H總經理:我的觀點是,一定要強調政府對公用事業(yè)的控制力,凡是出問題的地方,都是政府缺少控制力。我到過國外一些地方,他們是政府控制所有權,放開經營權。就是政府把經營權拿出來在全社會招標,選擇最有經驗、最有實力、最有信譽的運營商來運營,這樣的一些做法我覺得都值得我們借鑒。在《經濟觀察報》上我看到一組專題,叫做“水價上漲背后的跨國勢力”,你們覺得這種直接關聯(lián)度到底有多大?
W記者:我是參與了這個專題。做完這個專題到現(xiàn)在,外資究竟跟水價上漲是不是有關聯(lián),其實我們都沒有特別確切的答案。因為他們對這個事情非常的謹慎,他們不愿意直面我們記者的調查。
M經理:我認為漲價和外資沒任何關系。西北某市從1992年到2006年水價上漲了七次,而某知名外資水務集團是2007年與該市進行合作的。
X專家:我覺得還是有一定的必然聯(lián)系。外資公司購買了我們水項目的股權后,勢必會對水價的上漲帶來一定壓力,投資是要收回利潤的。
S副總裁:我們的算法,作為一個投資項目,首先我要看這個城市的發(fā)展,有沒有發(fā)展前景。比如說某大城市,當初我們認為它是國家鼓勵的西部開發(fā)地區(qū)。人口在全國甚至在世界上都排名在前,那么它將來的用水量一定是增加的,所以不漲水價我們也可以生存。在那里我們進去七年都不漲水價,怎么能說只賺不賠呢?
C代表:我的看法是,國外的資本進來畢竟是追求利潤的,不可能是來學雷鋒、給你做好事的。
主持人:我覺得我們應該客觀地看待外資進入中國水務領域所產生的影響。我國公用事業(yè)市場化的進一步發(fā)展,關鍵是我們如何來平衡。企業(yè)有盈利的需求,但水畢竟是一種特殊商品,有它的公益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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