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政熱點:以疏治堵——從周召穆公治世說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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腦海里最早關(guān)于輿情管理的概念，來自中學課文周厲王的故事。話說周厲王時期，昏聵暴虐，強行增收“專利稅”，使得百姓生活雪上加霜，民怨沸騰，于是一首歌謠開始流傳開來：“碩鼠碩鼠，無食我黍。三歲貫汝，莫我肯顧。逝將去汝，適彼樂土。”賢臣召穆公看到形勢危急，就勸告周厲王：“防民之口，甚于防川，川壅而潰，傷人必多，民亦如之。是故為川者，決之使導；為民者，宣之使言�！敝軈柾醪坏�不聽勸告，反而變本加厲，下令禁止國人批評朝政，甚至找人去監(jiān)視老百姓，一經(jīng)發(fā)現(xiàn)即課以重罪。輿論一時被壓制，老百姓“道路以目”，最終報以大規(guī)模的暴動。

召穆公提供了輿情管理的第一要訣——“以疏治堵”，對當代社會的治理仍有很好的借鑒意義。故事前半段非常出名，后半段被提起的反倒少了。在人民反抗周厲王暴政的動亂中，年幼的王太子靜躲到召穆公家里避亂，憤怒的民眾隨即包圍了召穆公的家。召穆公對身邊的人說：“從前，我屢次勸諫君王。君王不聽從，所以造成這次的災(zāi)難�，F(xiàn)在殺了王太子，君王不會認為我把他當作仇人而發(fā)泄怨恨嗎?凡是事奉君主的人，即使處在危險之中，也不能仇恨怨懟，即使有了責怪，也不能發(fā)怒，更何況事奉大朝天子呢？”于是，召穆公就用自己的兒子代替王太子交了出去，王太子因此保全了性命。周厲王逃亡期間，召穆公和另一位大臣周定公代替國王處理國家政務(wù)，史稱“周召共和”。后來，逃亡的周厲王死在彘地；再后來，藏在召穆公家里的王太子靜長大了，召穆公和周公就擁立他繼承王位，這就是周宣王。周宣王即位后，整頓國家政治，施行德政，使國家重新恢復了安定的局面。

“疏”不僅是國家治理體系的態(tài)度和思路問題，更需要能臣一整套的治理能力。“堵”顯然比“疏”容易做，直接使用國家暴力壓制言論，背后體現(xiàn)的強橫，本質(zhì)上是無德和無能。以往的評論比較少觸及這一點，人民日報3月31日“深化改革必須解決突出問題”系列評論之一，題為《別讓能力不足成為阻力》，卻以淺顯的語言，深刻地指出問題之所在。

該評論援引某省一位廳長下基層，問了群眾“家里幾口人”“收入怎么樣”“有沒有什么困難”等幾個簡單問題后，就不知如何繼續(xù)交流下去的事實，勾勒出群眾對諸如此類不會說話的干部入木三分的批評：與新社會群體說話，說不上去；與青年學生說話，說不進去；與困難群眾說話，說不下去；與老同志說話，給頂了回去。不會說話，從一個側(cè)面折射出一些干部存在“能力不足”的危險。

由是觀之，輿情管理的失敗其實應(yīng)歸結(jié)為兩大層面：一，淡忘執(zhí)政黨“群眾路線”的宗旨，拒絕與群眾溝通，乃是無德；二，長期養(yǎng)尊處優(yōu)喪失執(zhí)政本領(lǐng)，不會與群眾溝通，乃是無能。

人民日報強調(diào)能力不足的危險，比單純批評官員無德更具實踐價值。顯然，“疏”比“堵”要具備更高的能力，更強的社會責任感。國家近年來在制度建設(shè)上費了不少心思，包括強調(diào)信息公開制度，各級黨政部門指定新聞發(fā)言人，等等。但是新聞發(fā)言人僅僅是一個傳遞聲音的角色，每一次公共事件的應(yīng)對，是否考慮周全，是否措施得當，功敗垂成，都在黨政部門“主要領(lǐng)導”，這一點往往沒有人點破。

比如“PX”建廠事件，繼廈門、寧波、大連、彭州等地之后，茂名也因PX項目碰到又一起群眾聚集事件。是用屢戰(zhàn)屢敗形容好呢，還是用屢敗屢戰(zhàn)概括好呢？作為一個普通的中國人，心情一定非常復雜。其實，中國每年要從日本、韓國大量進口PX，就可推知每次PX項目建不起來最大的受益者是誰，每次群體性事件背后攪動輿情的“金主”是誰。好在茂名這一次，我們看到了一次比較有智力含量的“疏”的演練，值得拎出來說一下。據(jù)4月6日新華網(wǎng)消息，百度百科上上演了一場“PX詞條爭奪戰(zhàn)”，以清華大學化工系學生為主的學院派PK將PX定性為“劇毒”的網(wǎng)絡(luò)派，詞條被反復修改多達28次。最終，以清華化工系為主力的學子們，取得了這場長達120小時的詞條保衛(wèi)戰(zhàn)的勝利。網(wǎng)站對PX詞條鎖定在“低毒化合物”的描述上。

民主誠可貴，科學價亦高。沒有科學的民主很容易滑向民粹。通過科普，增強人民群眾對事物的了解和認識，減少非理性的對抗，體現(xiàn)“疏”的決策智慧和行動能力。相信優(yōu)秀的執(zhí)政者會在“吃一塹，長一智”中得到真正的歷練。

需要強調(diào)的是，“疏”是一整套治理策略，并不僅限于科普。知情，是輿情管理的前提。清晰地掌握群體聚集事件中，哪些是情緒訴求，哪些是政治訴求，哪些是利益訴求；利益之中，哪些是合理訴求，哪些是非理性訴求，哪些是上不了臺面但確實存在的目的，非常重要。一事一議，一事一策，精準應(yīng)對，才不會進退失據(jù)。在茂名PX事件幾乎同一時間段，還有茂名市原政協(xié)主席馮立梅（在退休兩年又兩個月后）于2014年3月突然被廣東省紀委帶走調(diào)查，從而引發(fā)茂名官場窩案“第二季”的輿情二重奏。這對一個地級市來說確實是輿情管理的重大挑戰(zhàn)，彌足深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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